美国物理学会的一桩凶杀案
半个世纪以前，一位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科学家因著述被拒而杀人。
撰文 | Sarah Scoles
翻译 | 陈晓雪
“我刚对一个女孩开了枪。”一个深色头发的男子走出美国物理学会办公室时喊道。“叫救护车。”
之后，男子进入一部电梯，从9层降落，搭上了一列去波士顿的火车。
那是1952年7月14日。
回到物理学会的办公大楼。女秘书Eileen Fahey已经倒在地上，人们围在这个20岁的女孩身旁。她的身体嵌进了5粒0.22英寸口径的子弹。过了一会儿，她死掉了。
警察调查凶手动机和身份时，起初推断可能会是三角恋。然而，枪杀与爱情并没有任何关系，而是源起电子，以及一个并不存在的古怪理论。
嫌疑犯的素描像迅速被刊登在报纸上，哥伦比亚大学一位教授认出了这张熟悉的脸，1946年他曾在波士顿大学教过这位男子。素描像画的是Bayard Peakes，因患有早发失智症（dementia praecox）（现被称为精神分裂症，schizophrenia）从空军退伍。他没有完成在波士顿大学的学业，就回到缅因州班哥尔（Bangor）的家中。在班哥尔，他越来越多地待在家里，鲜与人来往，有时候人们会看见他出现在一家冰淇淋店。店主Neona Towne知道电子学，而Peakes正在研究关于电子学的新理论。“但是他的东西我理解不了，”Towne说，“他的状态并不是很好，他也知道。”
他会经常摇着头告诉Towne：“我对这儿恶心透了。”
1948年，他将自己关于电子学的思考寄给美国物理学会，希望能够发表。文章有33页，题目为《如果你热爱物理》。“你知道电子是不存在的吗？”文章开头这样写道。“读完这本册子，你会变得更聪明。”审稿人拒收了这一文章。
Peakes然后将文章复印了6500份，并邮寄给美国物理学会包括爱因斯坦在内的数千名会员，广而告知他的发现。美国物理学会虽然拒绝了Peakes的文章，但在几年之后允许他在物理学会的会议上就“电子不存在”的学说做个报告。事实上，美国物理学会允许任何人做报告，今天依然如此。
美国物理学会秘书K. K. Darrow第一次发现Peakes在1952年的报告题目为“电子并不存在”时，建议将Peakes列入他们的“怪人”名单，这意味着委员会可以拒绝他的报告。
然而，Luis Alvarez，也就是后来发现小行星杀死恐龙的那位物理学家，当时动议：每一位物理学会会员（以及会员介绍的任何人）应该拥有做十分钟报告的权利，而且不能回绝。他们不应该阻止Peakes讲话，也不应该阻止任何人，他说。
Peakes“电子不存在”的理论因此促使美国物理学会制定“自由发言”的政策，这一政策至今有效。任何人可以就一切有关物理的想法发言十分钟，只要他们拥有学会的会员卡或受到邀请。这些报告形成了一个特别的会议，在这里出现冷聚变或推翻爱因斯坦的理论也是常态。不过，这些言论也都得到传播并记录下来。
然而，做报告无法满足Peakes。他希望被认真对待。他已经得到允许，可以在会议上发言，却还是去买了一把手枪。然后，他开始寻找阻止他成名的敌人。发现办公室空无一人后，他开枪打死了他遇到的第一个人：Fahey。
1952年7月17日，就在Peakes正要离开一个舞会大厅时，他被警方逮捕。他立刻就承认了。“是的，我就是那个调皮的男孩”，他说。
在供词中，他讲述了自己与Fahey简短的交流。
“他们放弃电子学说了吗？”他问道。
“我对此一无所知。”她回答。
她还想再说点什么，他开了抢。
“我就是想杀人”，他告诉警察。“我准备射杀任何一个人。这是我的书。他们不愿意看我的书。他们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。”
Peakes已经计算好了：杀死人就会出现在报纸上。而且，如果杀的是物理学家，因为他们拒收了你的理论，你的理论也会出现在报纸上。
他是正确的。他被捕之后，所有人都听说了他的理论。所有人都知道他文章的题目。他名扬天下。报纸刊登的一张图片显示，Peakes面带微笑，手里拿着另外一份报纸，头条就是关于他犯罪行为的报道。
Peakes于2000年去世，可是电子学说继续存在，并没有因Peakes的想法发生任何改变。
（原文标题“ A Murder at the American Physical Society”，9月29日刊登于《大西洋月刊》官网，点击文末“阅读原文”查看相关链接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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